佳思忽来,书能下酒
侠情一往,云可赠人
和前面的画风很不一样,很诡异的,看完莫打!!
和吃的并没有很大关系~♪(´▽`)
论出门旅行不锁门的一切可能后果ˋ( ° ▽、° )
使用愉快哦~
红泥小火炉,木炭火燃,间杂噼啪之声,磨碎的砖茶才在铜壶之中烧开,缘边如涌泉连珠,又被梨木牺杓舀出沫饽如雪。红袖之下素手润,相对眉目俱如画。杯中茶色浓,起身入室,回来时怀里便抱了一个尚带热意的陶壶,朝乾元递去。
“雪天极冷,乾先生不妨试试加点牛乳,权且暖身。”
乾元裹着佐奕的大毛斗篷,抱住茶杯,往火炉的方向又悄悄地蹭去三寸,便将身团成一颗雪球的模样,接过了陶壶。
“多谢。”
如何世事这般巧合?
飞雪连天,霎时千山不见痕,寒风袭面,纵然穿着皮毛衣裳,依旧凛冽如刀,深山之中人迹罕至,却仿佛听得魑魅魍魉在林中吃吃诡笑,叫人毛骨悚然间,一步踏错便要跌落无尽深渊。
与心上人外出游赏本是美事,如今却为着自己失路,被这场大雪困在山上,便是王侯尊贵也不得不窝在山洞里瑟瑟发抖,看那碎琼乱玉划开一旁的巍巍松树复又四散飞开,搂住了怀中身形纤细的人不撒手,勉强挡着一点风。
变化匆匆。雪势渐渐地小了,佐奕紧紧地拉住乾元的手,从藏身的山洞中钻出,看得远远有灯火摇曳,似是林人木屋,欣喜时脚步渐大,一口气呼出化作寒烟几缕,迎风而立,手搭在门栓上,轻轻一推。
“哎哟!”
那门栓原只是个虚挂的模样!两人脚下不稳,撞进了屋里,寒光一闪,佐奕的脖子上登时便架上了一把短剑,水袖微扬,乾元的弓弩却也早对准了来人的心口。
“什么人!”
乾元低喝一声,右手搭稳机括,左手便挡在了佐奕身前。
“……怎么是你们?”
那声清凌如冰,却是听得熟了的,抬头仔细看时,两方的脸色都是一滞,半口气哽在心口,慢慢地却都放下了架势。
“这话合该我们来问。”
佐奕长叹一声,站起身来,回手将门栓扣上,拦住了屋外复又猛烈的风雨雪。顺手便解下斗篷,往乾元身上只一盖。
“阿……”
脚步踢踏,一个玄衣人披着墨般的发,在鬓边夹住一枚蛇形银饰,揉着眼打着哈欠,掀起了低垂的竹帘。八目交错,满屋顿时寂寥无声。来人僵在了原地。
“……离……”
“天权王,慕容先生。”
乾元轻声叹息,敛衣拱手,对执明与慕容离浅浅施礼。
“多有叨扰。”
人生在世不称意,理由大抵皆相似。听执明絮絮叨叨讲完他与慕容离如何在家门口的昱照山里迷了道路,如何发现了空无一人的木屋,如何窥得外头风雪初歇时两个鬼祟人影,从而设下埋伏准备一网打尽,便有些略敌意也难留分毫,尽付诸哄堂大笑。
木屋虽看似狭小,内有方圆,不知主人何在,倒也收拾得齐整。梁上悬着几只风干的雉鸡等物,掀开了屋中一块木板,地窖之下竟还有不少菜蔬,倒是丰盛。暖炉中炭火熊熊,执明和佐奕下去窖中半晌,回来时每个人的臂弯中都多出了几瓶上等美酒。
“琨泉、眉嘉……”
慕容离的指轻轻划过光滑的瓷瓶上几不可见的徽记,细眉微扬。
“还有银光、夷白堂……”乾元抬眼一扫,神色淡然,看着慕容离在桌的另一边款款坐下,相视一笑,倾瓶斟满了桌上方才洗好的几只小陶杯,杯盏相碰,同饮佳酿。
“主人并非等闲。”
三杯两盏,晚来风急,室中温暖如春,衣上暗香悠远如微风拂面,萦绕身侧久久不散。外头从机关暗格说到街巷里闻,正是聊得入港,内边执明与佐奕却看着满铺的萝卜白菜,从桌的一头滚到另一头,又在指间滴溜溜地打转,在一室寂寥中彻底束手无策。
炉边架上寒光凛冽,每一把都磨得锋利无伦,便是征伐惯了的人握着九枝灯,乍一眼扫去亦要打个寒战。
刀若不利,其割不正,则鲜不能出、味不能入、镬气不能足。佐奕犹在回想乾元平时言语,辨别着刀架上的种类,执明已深吸一口气,犹豫着,往架子上抽出一把刀,沉重而无锋,双手紧握着高举过头顶,对着桌上一棵圆乎乎的萝卜闭上了眼,呼吸之间,一刀砍下!
面长刃平为桑刀,前切后斩为文武刀,而重且刃钝者……
肩上碎发扬起,佐奕在刀风迎面的一瞬睁大了眼。
“那是骨刀啊你!”
骨刀,顾名思义,斩骨所用。
歇斯底里的尖叫中,势不可当,执明手里的骨刀已将那个萝卜劈成了两半。汁水四溅,碎块横飞,木桌多出了一道宽而深的辙,不住晃荡,剩余的菜蔬滚到了桌下。一片兵荒马乱间,佐奕扶住快要倒下的烛台,顾不得再去擦脸上被波及到的一点白渣,执明倒抽一口冷气,倒退几步,手一松,那刀便重重地落到脚边,差点砸中了墨缎鞋面。
佐奕捂住了脸。“废物。”
“……你闭嘴。”
执明的脸涨成了猪肝颜色,扭头看着遮掩外间的帘,回想着自己发明斗鸭涂黑奏折等一系列祸事被慕容离发现后的惨烈,脸色又在一瞬间褪成雪花一般的颜色,忍不住就是一哆嗦。
“阿离一定要送我上天了……”
佐奕朝他摊开手,耸耸肩,眼里是掩不住的幸灾乐祸,促狭神色,一面转身,便掀开了竹帘。
“小元,你们……”
灯影繁亮,厚重的酒气蒸得眼尾泛起了冶丽的红,靥生春色,唇上几点水珠晶莹,慕容离拉住了乾元的手,一贯冰冷的眉目此刻在烈酒的作用下在烛火摇曳中格外柔软,微微一笑时梨涡浅浅,连梦中呓言也带上了点牛乳般的绵长。乾元脸上亦是一缕酡红,眼睫上微沾水色,犹如月光琉璃晶然,半身伏桌,似是略带不满地微撅着唇,水青广袖下如玉的指勾住了慕容离银红的袖。
一旁瓶尽杯空,怪道无人理会,原是美人早已醉眠灯下。
“……”
指尖上绕着自己垂下来的发仔细端详着,察觉得发色如旧,偷舒了一口气,再看对方时,仿佛村庄里为了在漂亮姑娘前争上一口气的傻小子,眼里头的火若喷出来便能轻松烧掉了八百里连营,短暂的联盟立时瓦解。
一场恶斗无声无息,佐奕的手狠狠地掐住了执明的胳膊,而执明的靴子往佐奕的腿就是重重一下。不见烟尘滚滚,只是分开的时候执明的脸上多出了两道掐出来的指痕,佐奕的衣襟被撕下来了半截,脱了力,二人双双瘫倒在地。
“你个混球,下手轻点会死?只有阿离才能这么掐我的脸……”
“你好意思?小元给我挑的衣服……”
一旁佳郎正是好梦沉酣,垂手时几声不安的呢喃,惊吓得王侯亦不敢高声。执明掩住嘴,看慕容离凤目细长,毫无防备的神色,忍不住伸出手,兴致起时,往那梨涡上便是轻轻一戳。
“阿离怎么看,都像是一幅画。”
佐奕鞠起一捧青丝长,任由它在掌心流转如水中月光,摩挲过时掩不住眼神中的怜惜,而乾元被他一带入怀,垂下的手微微一动,便拉住了他的衣摆,几声梦语。“王上……”
“我的小元,比神仙还好看。”
一吻温柔便落在了发中泛红的耳尖上。
“阿离才是天底下最好看的。”执明将慕容离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往佐奕的月白缎衣上又悄无声息地补了一下
脚印乌黑,格外扎眼。
“……你可住嘴吧。”
俗说民以食为天,如今惯于厨工之事的聪明人睡得酣沉,两个糊涂蛋面面相觑,终究难敌腹中雷鸣声响,只得把会着周公的人抱回房中唯一一张大床后,又一次看着满桌的萝卜白菜无奈地叹气。
“你来切,还是我来?”执明再不敢看着墙上刀架,只是手中掂了一棵圆润白菜,百般聊赖地掐掉了片片嫩叶。
“当然是我。”
便被佐奕劈手夺过,扔进一个陶盆中,浸了水,转身抽了把文武刀,捏着鼻子把一枚大蒜狠拍成泥,往执明的脸便一扫,被执明抄手接住满盘,倒进了沸腾的热水里。
将能煮的与耐煮的尽数倒进,期间伴随着佐奕偶然切到手指时的痛呼与执明看着烟炎蹭天高的惊叫,再往里头扔下不知从何处来的几勺通红的辣椒粉,拿着勺子搅拌了两下调匀,便算大功告成。
眼看通红的汤中浮起来的一块不知是否能吃的雉鸡肉,已经不知原本模样的萝卜轻轻一碰便化成了碎块,大蒜浓郁的气味弥漫开来,夜深风雪重,渐次熄灭的炭火中,佐奕转头看执明越擦越黑的脸,绝望至极地低了头。
“你说,如果让他们吃这种东西,咱俩会不会遭天谴?”
“……”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整个人埋在松软的被褥中,长发蜿蜒枕上,银红水青相掩映,指微颤,慕容离的眼睫抖动一下,撑开眼时犹有未散烟霏溟濛在眼中,凝结时如高山之雪无瑕,而乾元的眼里倒映着云破月来时最后一缕星光,对他懒洋洋地笑,一只手在枕边轻握成了拳状。
慕容离亦是笑着伸手,轻轻一碰。
“开阳烈酒天下闻名,不知日后能否有幸喝上一盅?”
月落西山,启明已动,天际鱼白玫红,薄云飞散,檐上雪化成了花间露浓,却不知何时,已不闻丝毫风声,唯有残叶沙沙飘落,遍地皆是金银光华交错。
“你来,别带你家那位。”
北风吹宿酒,推窗便见青山纵横,妩媚多姿,料青山,见朱阁中人应生留恋意。
而天晴矣。
“话说,他们两人是打翻了辣蒜酱不成?”
“……”
————————这里是小剧场分界线——————————
日照幽谷,屋前蹄印新,两匹马拴在树上,低头安详地咀嚼着新添的草料。
一觉睡醒,躺在地板上的执明和佐奕睁大眼,看着脖子上两把剑明晃晃的浸透寒光,欲哭无泪。
“你们是什么人?”
衣染茶色,剑眉星目的青年面无表情,反手握剑,往执明的脖颈又下压了一寸。
毕竟辛辛苦苦挨过封山大雪,回到所谓的隐居小屋后却发现一地狼藉还睡着两个陌生人……
谁还没有点小脾气了呢?
“如果换做我,我就会立刻放开他们。”
长发半挽珍珠,慕容离与乾元神色冷淡地掀起了竹帘。
燕支出鞘,连弩蓄势,对准了门口的啟昆与裘振。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