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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列传】食事偶记:君子

大学比想象中的……忙碌多了_(:з)∠)_感激大家不离不弃

这个系列,顾名思义和吃吃喝喝有关,新年嘛,欢迎大家提供食谱(●'◡'●)

这么久了我们天璇君臣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磕

食用愉快呀


夜未央,北风尚紧,初雪方落在宫城檐角上,已被吹成了一滴冰晶悬在了柱上,不过须臾已成扯絮搓绵之状,遍地银白轻柔,似西域绒毯铺开人世,墙边红梅斜开枝头,砌成了琉璃世界的景致。

膳房里,火却烧得正旺。有人半蹲在灶台边,觊着那火候变化,便往里头扔柴,冷不防一颗火星迸将出来,险些烧到半边衣袖。抬手擦擦额上一滴汗,公孙钤将垂到身前的发撩到了耳后。

“呼。”

有淡香萦绕,嗅得身上天然棠梨新酒味,是陵光将他从身后抱住,半闭着眼,在耳朵边吹了一口气。

“睡醒了?”

“嗯。”声音里尚带鼻音,陵光的头靠在他背上,点了两下。满室融融如春,直熏得靥生了桃花颜色,眼一眨,以袖掩面,到底遮不住一声慵懒。

“我睡醒的时候……呵……你又不见了……”

“现下不是找到我了么?”青年身量修长,一袭绀碧的广袖长袍上绣着云鹤纹样,相较起身份显得格外清简萧肃,却越发衬得出那貌似冠玉,眼若流星。温文尔雅,举动间更胜神仙超逸,转过伸手在陵光的发上轻抚时,眸中便带了淡淡笑意。

“要吃点什么?”

民以食为天,这话落到王侯将相头上一样适用,何况陵光是出了名的挑嘴好鲜,至少在吃之一字上是不愿意将就了自己的。

“不喝粥。”

几日前偶感风寒,卧病时是不许见一点荤腥的,舌头上早淡出了水来。公孙钤在各种事情上总是乐得纵容陵光,但如果这事与陵光本人相关,那未谦谦君子总是比地府判官更加严苛不近情,就算用上了色诱等不好为外人知的手段,总归是郎心如铁,到底莫得肉吃。公孙钤把门一关,恨得陵光只能趴在被窝里,抱着暖炉暗骂一句没良心的,抬手就将从天玑来的半是慰问半是炫耀的信札气冲冲地撕成了遍地白茫茫。

“天玑的猫病倒了,他家上将军也没让他顿顿喝粥,还天天陪着他。你倒好,不仅让我喝粥,也不理我。”

“那么不妨先喝口热汤?”

公孙钤笑着指了指火上的白砂锅。

咕嘟一响,掀开盖子时,正当火候,小心去了顶上一层油,却依旧浓郁,一锅鲜笋火腿的气味散出时,叫人深吸一口气,已是心满意足,再浅啜一口,不由得眉开眼笑。

陵光就着公孙钤的手才喝一勺,便早将这些天吃不得肉的火气扔到了越支山的另一头,正是心花怒放,抢过勺子,伸长了手正打算再捞一块火腿,哐当一响,白瓷锅盖早被公孙钤眼疾手快地一把掩住,有指修长,搭在陵光水润的唇上轻轻擦过,脸上浅浅一笑,摇了摇头。

“我的王,哪就那么心急了呢?”

“你倒是试试五天不见荤腥?”

放眼望去,身后是白菜,豆腐,丝粉,不过庶氓桌上寻常菜色,东西二市随便看看指不定都有人白送,却一点肉也不见。陵光一双桃花眼都眯成两条细缝,看着公孙钤的眼神就透出了点危险的意味。

“食君之禄,当为君分忧啊。”

“遵,旨。”

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君子便低头在额上轻轻吻过,哄人哄得轻车熟路。转身在架上扫过,手一伸,执住了利刀霍霍。

白菜早拆出了嫩叶,豆腐也切成了方块,整齐码在手边的小盘中,一切井然有序,只待入锅。手中的刀飞快地走过,唯有几道银色残影掠过指尖,一如书房中挥毫泼墨写下篇篇锦绣时般潇洒自如,顺势一甩,滚刀切成的萝卜块便飞入一旁黑色的砂锅中,随着锅中高汤浮沉,一缕轻烟悄然升起。

君子远庖厨,但洗净做羹汤的君子如何看都更赏心悦目。

不同于冬笋火腿的鲜美,略带咸味,嗅得似是海带的味道,又带着酱油的香气,此起彼伏间,另一种清甜便慢慢地渗过了门,百转回廊,如十二楼中风声不断,送来的几许爽籁清发,是鲣鱼才刚发散出了深藏的味。

“豆腐本无味,最是相宜诸物。”

公孙钤倾下白菜豆腐与丝粉,咕嘟几声,嫩滑的水磨豆腐吸了汤汁,变了颜色,味道也变得甜美丰富。撩起一块连着汤汁送入唇中,剑眉一凝,犹嫌不足。“还差点儿……”

“给你。”陵光恰到好处地递上一个陶罐,看公孙钤怔住的模样,一扬眉,难掩得意。

“你以为孤王真的什么都不懂?”

打开来一看,陶罐中正是精盐。倒是令人惊讶。

“小时候和裘振溜去膳房偷弄点夜宵吃……就是那个时候。”

说起小时混事,陵光移开目光,脸上微浮起了一缕红云。

公孙钤握着竹箸的手便顿在了空中。

“……说起来裘将军……”

“他个没良心的跟啟昆跑了,天晓得年前回不回来。”

看着脸色似乎有点黑,陵光伸手在公孙钤的头上轻轻一拍,另一只手搭在他心口,踮着脚在脸上一吻,揽住了他的脖子笑眯眯。

“我的君子矜而不争,莫要乱喝醋。”

“……臣没有。”

闻言耳根却已涨得通红。咳一声回头,专心致志地对付起竹笼中的稻米,即使那米已经淘洗干净,架在火上蒸得熟透,根本也无甚可理。

陵光倒落得悠闲,哼着街上俚俗小调,几步踱出方室,回来时怀里便抱稳了好几瓶陈酿,趁着公孙钤不注意,坐在梅花树下便把一瓶竹叶青喝得连底都朝天,藕荷的羽缎斗篷披开在地,眼眸流转,已是半醉的模样,却看着膳房里忙碌的人兀自笑得开怀。

“呆瓜,大呆瓜。”

待开盖,面上一层豆腐白菜,底下铺着的满满一层的五花肉份量已够得上一声赞叹,更逞论那肉被公孙钤一双妙手料理过去,丰腴中夹着鲣鱼汤的清爽,又软绵得入口即化,紧锁着的肉汁在咬下的一瞬纵声于舌尖,竹箸上余香犹存。

再一勺佐汁浇在米饭上,直叫人忘了礼仪为何物,只愿大快朵颐,到底是成功安慰到了陵光多日不见油星的心。

吸足了汤汁,丝粉滑溜,金菇柔软,稍不留意便从筷间掉下,溅得脸上几滴,又被对桌的人温柔擦去。“没有人和你抢的。”

“我知道。”

陵光的腮帮鼓成两颗球,竟然声音半点没含糊,实在叫人称奇。伸出手,朝公孙钤第三次递去了空碗。

“我要喝汤。”

露天的木廊上,高悬的琉璃灯已燃起温暖的火焰,映着庭院石灯上的青苔几处也闪烁着明黄的颜色。墙边梅香来,夜深月静空,相府中的年轻女侍唱着久远的曲调,欢喜而温柔宛如坻上杨柳依依,水流潺潺,提着绣球小灯走过了花间竹中蜿蜒开去几条的石板路。

“鼓瑟鼓琴,和乐且湛……”

墙外的万家灯火明亮了王城,人间烟火正依依。

莫不静好。

 “好。”

君子笑如清风盈袖,接过了瓷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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